李临洗了澡，仔仔细细刷过牙、漱过口，确定自己身上没什么酒味了，才巴巴地端了李静早就准备好的燕窝，送进去给许梦安。
“姐说你快生了，要多补补。”李临道。
许梦安蹙眉：“补倒是不用，你别气我就行。”
“醉酒在我是偶发事件嘛。”
“坐下吧，有事跟你商量。”
“别啊，家里什么事你做主就行，不用跟我商量。”李临仍是站着。
“你借了十万给老贾？”
“噢……老贾这人不行啊，嘴不严……”
“你这人倒是可以。”
“我总共就藏了这么点钱，全给他了。”
“老贾出了点事，借了高利贷，讨债的直接上门了……心心刚才来过，我答应她了，借她五十万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一笔理财前几天刚到期，本想放着用的，毕竟，要生孩子了，方方面面哪都需要花钱。但是心心的事，我也不能不管。”
“我没意见。”
“真没意见还是假没意见？”
“我要是有意见，说了也没用，不如不说……”
“那就别说了。”
李临这才挨着许梦安坐下：“我们都不帮心心，还有谁能帮。总不能让她哭着闹着去找爸妈吧。按说，你们各自都成家了，好些事，我们即便帮，也是要根据我们自己的能力来……你的做法我未必理解，但是我呢，我只能无条件支持。”
“这话倒是实在的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不实在？”
许梦安一笑：“晚上这顿酒，梅一朵没少灌你吧？”
“都是同事嘛，实验室她也有份，肯定在的。”
“答非所问。”
“你这么问，也是多余……”
“可是我什么都不问，好像也不对吧？”
“行，那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，我保证有问必答。”
许梦安掐了李临的胳膊一把：“我没那心情。”
李临抓过妻子的手：“不过，有件事还真得跟你商量。我下个月可能要出差，临时决定的。也不只有我，还有梅一朵，还有院长，我们三个都去。我本来想推的，你预产期就在下个月……”
“你这么说，就是推不掉呗。”
“出差是中旬，预产期是在下旬，总没那么凑巧吧？”
“那可说不准。”
“行，回头我跟院长说说，我不去了。”
许梦安叹了口气：“算了吧，你都这么说了，想来这事对你挺重要的，该去就去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。”
“我就知道……什么当个好爸爸啊之类的话，你都是哄着我玩的。”
妻子这么一说，李临想起那个妻子险些小产的夜晚。在病房里，他曾劝她努力保住孩子，说什么”要是你肚子里这个能保住，也是给我一个机会，让我再当一回爸爸，当一回会照顾人的那种爸爸”……
“我不去了。明天就跟院长说。”李临郑重道，“哪也不去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“那还差不多……”许梦安笑了。
这天晚上，老贾思来想去，不管自己以前的脸有多大、有多重，眼下家里的情况就摆在跟前，脸是必须得放下了。要是他再这么混着，想着干一票大的，别说妻子了，就是妻子的娘家人都会被他给拖下水。
之前许梦安给介绍过一家公司的，那公司是老贾之前的员工开的。员工姓王，从老贾这边出去后自立门户，明里暗里没少抢老贾的客户。风水轮流转呐，就这么个人，老贾现在要去给他打工了……
既然这张脸已经无甚重要了，老贾决定先去姓王的那边看看。次日上午，他出了门，直奔人家的公司去了。
没想到，一到公司楼下，就看到了于海。
“于总好。”老贾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。
那于海晃着车钥匙，笑着：“贾总？”
“别，叫我老贾吧，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“我刚还跟王总提起你，他这边求才若渴啊。听说你不愿意来，他还惋惜了好一阵的。”
“本来是……本来确实是不想来的。”
“这回考虑清楚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看到于海，老贾算是明白许梦安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他了。原来，这个工作竟是于海帮忙找的。
“谢谢你于总，让你费心了。”老贾说道。
“好好干，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，过去就好了。”
“哎！”
“对了，”于海看着老贾，“你大姐快生了吧？”
“预产期下个月。”
“你说啊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，都这个岁数了，说生就生。”
老贾不好多说什么，只道：“也不算晚。”
“要她就是个家庭主妇，怎么生都没事。现在我们蓝海正缺人呢，她倒好……”
“蓝海？”
“你还不知道啊，我收购了新苗。”
这个，老贾还真的不知道。但是吧，于海年轻时一直追求大姐，老贾却是知道的，许梦心没跟他少说。
“那什么，恭喜你了，于总。”
“别于总于总的了，我比你大几岁，你叫我于哥就行。这样，你也别上去了，我现在给王总打个电话，让他下楼来。我组个局，咱们一起吃个饭，饭桌上就把你的事情给谈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
“我跟许梦安多少年的朋友了，她妹夫就是我妹夫，都是自己人嘛。”
于海还真不客气。
老贾还能说什么，只好点头道谢。
王总倒是很快下楼了，看到老贾，难免有些讶异。
“说曹操曹操到，刚咱俩不还念叨他吗？我一出电梯，就看到他了。”于海笑道。
老贾尴尬，干笑着：“王总，我……”
姓王的还真是发达了，整个人胖了一大圈，眯眯眼笑着，握住了老贾的手：“你还是叫我小王吧，听着自然。”
“不行不行，你现在……我现在……是吧？”
“不是，贾总，不，我还跟以前一样，叫你贾哥吧……贾哥，你要这么说，咱俩可没法往下谈了。”
“怎么呢？”
“什么你现在，什么又我现在，咱们不以成败论英雄嘛。多俗啊。”
“是有点俗哈……”
“别的也不说了，我以前怎么给你干的，你现在就怎么给我干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，做人就是做个心态，对不对啊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。”
“对……”老贾面上若无其事，心里已经跟沸水似的在扑腾。
“都别站着了，找个地方吃饭去吧，边吃边聊。”于海道。
“啧，还是不一样……我以前到贾哥那找工作，好家伙，好几轮面试呢，差点没把我给吓回老家。可是你看贾哥，有于哥这么好的朋友，什么都给他搞定了……唉……”王总仍在说个没完。
于海看着老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，便拍了拍王总的肩膀：“行啦，你就少说几句吧。”